01 悔恨就应丢入垃圾桶
我坐进了后悔椅里,脑子里回想着这一年的一切,呼吸着看守所里相对香甜的空气。
“你现在什么感受。”审讯的两位民警机械地说完流程,把手支在桌子上看着我。
“我不知道怎么说……很复杂,”我低着头,看着手上的手铐,“我感觉我自由了,但又很害怕之后的生活……”
“以后交朋友长点儿心。”他们一个按下了笔,一个对着电脑,“这次是中缅警方和政府罕见的合作,比之前那波儿幸运多了。”
说实话,他们也很幸运,整个犯罪集团在这次抓捕中一锅端了,用了两架转机才把所有涉案人员押解回国,立的功够他们吃两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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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刚开始几个月骗了很多钱,后来听说有人因为诈骗死了,整个业务被迫停止;恢复了业务之后我就被‘降了级’,然后折磨了个半死。”交代完我怎么去的缅甸,没等他们问,我主动说道,“我觉得……”
“……是我害了他们一家……是我打的电话……就是死了的那个老爷子……”我低下头开始哽咽。
对于这个“意外收获”,民警们突然来了“兴致”,又追问了我几个小时。
“从被害人到加害人,你转变得很快啊!”民警的语气逐渐严厉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想当面给被害人家属道歉。”我的声音越来越弱,哭得眼泪鼻涕都糊到了嘴上。
“哼。”一民警不屑地哼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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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之后开庭,我因“偷越国边境罪”,“诈骗罪”胁从犯被提起公诉,“间接导致他人死亡”因证据不足不起诉(好像是老爷子连着被几个人骗了,家属也不想追究)。最终判处有期徒刑三年,缓刑三年。
02 黑暗总躲在阴影中
“傍晚六点下班,换掉药厂的衣裳;妻子在熬粥,我去喝几瓶啤酒;如此生活三十年,直到大厦崩塌;云层深处的黑暗啊,淹没心底的景观……”
四四方方的廉租房里,我听着歌吃着方便面;屋子里什么都没有,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备。虽然被免于偿还非法贷款,但手里也没那么多闲钱;为了吃饭,我工作日会到养老院进行社区服务——多么讽刺。
吃完饭,准备出去溜达一圈;晚上八点,外面依旧热闹,有人陆续下班回家,有人在路边的烤冷面摊儿围作一团。
这里仿佛住着全北京百分之五十的上班族;每天晚上,小区的各个出入口都堆满了各种颜色的共享单车,但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就已经寥寥无几了。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思考生命的意义是什么,生命难道不就是一场赌博,就像早上开锁共享单车:开到好的,上班的路畅通无阻;开到嘎吱作响的,顶多忍一忍,也能凑活;开到坏的,骑不了还好说,还影响开下一辆,这一早上指不定有多别扭。
我这是赌赢了还是输了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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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虽然是一线大城市,路上的灯也是极暗的,暗到形不成影子。
忽然,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扔过来一个苹果核,正好落在我脚下。
“我是精神病,我不犯法,我是精神病,我不犯法……”
循着声音望去,在沿街绿化带里,站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儿。他对着我大喊大叫,还吐了几口唾沫。
“哼……”我苦笑了一声,加快脚步走了:跟精神病确实没有必要计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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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昌平区警方通报,天通苑一高架桥下发现一流浪汉尸体,男,20岁左右……”